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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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詢是灰白著一張臉回到季府的。原本以為清歡和行簡的婚事是勢在必得的，沒想到半道殺出了一個宋淮舟來，還搬來了陛下的賜婚聖旨，讓他們措手不及，毫無反擊的餘地。
沈清歡得知陛下為她和宋淮舟賜婚的消息，楞了許久，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秋葉倒是又驚又喜，滿肚子都是要祝福的話，可一撞見沈清歡寡淡的神色，話到了嘴邊，硬是被她咽下去了。
秋蘭見沈清歡落落寡歡，便上前安慰道：“姑娘，奴婢知道你還忘不了世子，可如今陛下為你賜了婚，你便只能歡歡喜喜地接受。宋大人雖然比不得世子溫潤和善，對姑娘卻是很好的。”
一向穩妥本份的秋蘭都能推心置腹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沈清歡又怎會想不明白。聖旨已下，此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她與穆時安本就是不可能再續前緣的了，對季行簡也只是兄妹之情。只是比起季家，安王府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安王平庸，王妃孫氏性情古怪，自從世子去世後，就越發陰沈暴戾，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婆母。何況，王府裏還有個曾經愛慕穆時安，對她含恨的秦昭雲，她若是嫁入了安王府，只怕更是處境艱難、處處受制。
宋淮舟對她是有幾分情意的，可她對宋淮舟卻沒有男女之情。為了這樣一個人深入虎穴，她到底還是有些不情願的。可陛下聖旨已下，她難不成還能抗旨不從嗎？
不，她不會這麽做的，永定侯府也不會允許她這麽做。當日大伯父上趕著去求宋淮舟，為的就是攀附上他，如今有了這麽一個好機會，又豈會放過？
沈清歡嘆了口氣，事實已定，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我都明白，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秋蘭見她想明白了，也不再多言，只拉著秋葉緩緩走了出去。
禮部很快選定了吉日，原本選好的是三個日子，當年的臘月十六，次年的三月二十二和八月初八。最後宋淮舟選了最近的日子，就定在這年的臘月十六。
雖說沈清歡年歲尚小，還未及笈，但宋淮舟已經二十了，這個年紀的兒郎早該成親生子了。禮部的大人暧昧地笑了笑，從宋淮舟手中接過寫了日期的紅紙，很快就派人告知了永定侯府。
賜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都，穆時安得知消息的時候，宋淮舟已經派人去過了六禮。
縱使他再如何不甘心，卻也知道此事沒有任何轉機了。遭受打擊的穆時安消沈了幾日，每日從翰林院回來後就在房中喝得爛醉如泥。
湯氏看著心疼不已，越發怨怪起了沈清歡。她的兒子那麽驕傲，何曾受過這樣的挫折與打擊？為了一個女子弄得神思不屬、失魂落魄，可還有半分少年意氣？
也不過是消沈了幾日，酒醒後，穆時安變了個人似的，越發勤勉了起來，每日泡在翰林院中，拼了命地編撰史書，更深露重時才渾渾噩噩地回國公府裏。
宣帝看著穆時安編撰好的史書，十分滿意。前不久二皇子妃穆雅茹成功誕下一個皇孫，宣帝心中歡喜，當即封了宋燁為太子。
寧國公府出了個太子妃，闔府歡喜。連帶著穆時安也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從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一躍成為了正六品的戶部郎中。
戶部是六部中最重要的一部，總管著整個大齊國的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是個權責重大的部門。
將穆時安放入戶部是宣帝一早就想好的。穆時安是宋燁的表弟，又是寧國公府的世子，有他在戶部支應，宋燁將來想做什麽也更容易些。
戶部的工作其實很繁瑣，穆時安出身顯貴，卻能踏實勤奮，戶部尚書秦政對他很是賞識。
季行簡得知婚事不成了，倒也沒有如何，只是越發醉心於詩書，學習勤勉，一次都沒有去尋過沈清歡。
舅母張氏雖然遺憾不能與沈清歡做婆媳，卻依舊不時上門探視，還送了不少花樣子讓沈清歡在翠竹院裏刺繡。
待嫁的婦人有許多繡活要做，除了給未來婆母、小姑的，還要給未婚夫婿做鞋襪和貼身的衣物。
這些事，沈清歡自然是知道了，只是原先她與穆時安婚期在來年六月，她還沒有開始做那些貼身物件，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張氏提點了她之後，她才打發了秋葉去尋江流，要來了宋淮舟的尺寸。幸而宋淮舟只是庶子，王府的中饋以後也不需要她管，她便安心地做起了繡活。
做好的靴子要提前送去男方那裏，看看是否合腳，也是提前考察新媳婦的繡技。宋淮舟收到鞋靴的時候，立馬就將腳上的舊鞋脫了下來，換上了新鞋，而後在江流瞠目結舌的註視下，將舊鞋扔到了一旁。
“去告訴秋葉，鞋子做得很合腳，我很喜歡，讓她家姑娘再做幾雙來。”宋淮舟望著腳上黑色的皂靴，針腳緊密，鞋底用了兩層厚實的墊子，踩著很舒服。
“大人，按照規矩，新夫人只需要做兩雙鞋靴就夠了，你是想要夫人做幾雙呢？”江流望著做工精細的皂靴，任他是個粗人，也知道做這樣一雙鞋不容易。
大人這豈不是要難為沈姑娘？哪有還沒過門就對新娘子提這樣的要求的？
聽了江流的話，宋淮舟也覺出不妥來。嫁給他她本來就不大情願，再讓她勞心勞力地做這些事，她怕是要惱了吧？“罷了，只說合腳，不必讓她做了。”
“是，屬下這就去傳話。”江流松了口氣，轉身就要走，宋淮舟卻叫住了他。“等等，順便去留心齋買幾盒點心帶過去。”
順便？江流額頭直冒汗，倒是真的順路，只是留心齋門前要排上許久才能買得到點心啊，他這一去，沒有半日怕是回不來了。
“是。”江流到底還是沒敢說什麽，只恭敬地退了出去。主子的吩咐他照做就是了，哪有置喙的餘地？
沈清歡從秋葉口中得知了宋淮舟的評價，心中一松，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見秋葉抱了留心齋的點心進來，一下子就猜到是宋淮舟送來的。
拋開她對他沒有感情這一點，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她也知道留心齋的糕點不好買，可在妙法寺的那段日子，他就多次送了點心過來，現在他已經達成所願，卻還是買了點心來討她的歡心，如此善始善終，足以證明他是個心思細膩體貼入微的人。
秋葉見沈清歡的視線落在了點心上，隨即笑吟吟地打開盒子，取出點心來。“還熱乎著呢，姑娘快嘗嘗看。”
沈清歡隨即撚了一塊桂花糕，桂花香味撲鼻，咬了一口後，糕點的香軟與桂花的清甜完美地糅合在一起，讓人食指大動，心情愉悅。
“要我說啊，宋大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以後一定會很疼你的，姑娘也該敞開心懷接納他才是。”秋葉望著沈清歡臉色露出愉悅的神色，趁機為宋淮舟說好話。
沈清歡手一頓，口中的桂花糕突然失去了滋味。她不是那麽容易動心的人，何況穆時安始終是她的意難平，她如何能這麽快就忘了穆時安，轉而去愛宋淮舟呢？
見她神色瞬間暗淡下來，秋葉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隨即垂下頭說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知錯了，姑娘千萬不要生氣。”
沈清歡擡起頭望著秋葉，神情落寞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都明白，也不會生你的氣。你去一趟父親的院子，將我前日做的那套中衣送去給他吧。”
離開侯府之前她總要為阿恪做些事，雖然對這個父親沒有多少孺慕之情，但為了阿恪著想，她還是要做些女兒該做的事，籠絡著父親。
“是，奴婢這就去。”秋葉聞言立刻去房中取出了沈清歡前日做好的衣服，送去了沈瑭的院中。
小皇孫的百日宴熱鬧非凡，沈清歡作為待嫁女子卻無緣參與。只聽著柳氏和王氏讚嘆穆雅茹福氣好，得二皇子看重疼愛，如今又有兒子傍身，將來入主中宮，榮耀非凡。
沈清歡聽著柳氏的話，卻不由得想起了宋淮民，想起了那個午後在國公府假山前的事。已經兩年過去了，穆雅茹縱使一開始心有不甘，如今做了母親，也該將他放下了吧。
想到穆雅茹的身不由己，想到她與宋淮民已經陰陽兩隔，再不能相見，她心中唏噓，不禁想起了她與穆時安。同樣的身不由己，同樣是不能相守，可至少他們兩個都還好好的。
她聽說了穆時安進戶部的事，也聽說了他備受秦政賞識，她只希望他好好的，早日走出情傷，做那個天高任鳥飛、自在隨心的穆時安。
冬日的第一場雪很快就落了下來，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沈清歡來了葵水，疼得白了臉。杜媽媽卻歡喜地說她這是真正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沈清歡的婚事，柳氏身為她的繼母很是上心，自從沈清雪死後，沈清雅與聶如蘭串通的事捅了出來後，沈清歡並沒有計較什麽，柳氏心中羞愧，對她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陪嫁的婆子定的就是杜媽媽，自從沈清歡兩年前回到侯府，一直都是杜媽媽管著院子裏的大小事宜的，柳氏知道她是得力的，便同意讓她陪嫁去王府。
陪嫁丫鬟有四個，沈清歡只帶了秋葉和秋蘭，知紅知綠留在了侯府，預備著將來伺候沈恪。知道沈清歡無意讓秋葉秋蘭做通房，柳氏通過娘家的關系從外頭買了兩個身份清白的貌美女子送給了沈清歡。
兩個女子都是江南人，生的嬌嬌弱弱，纖柔嬌媚。一個叫芙蓉、一個叫伊蘭。沈清歡將他們二人召到了面前，一番詢問後，得知她們都略通筆墨，也有些才藝。
芙蓉有一口好嗓子，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讓人聽著十分舒服。伊蘭身材極好，腰肢纖細，胸前豐滿，臀部圓潤，又極其擅舞。
沈清歡望著她們眼波流轉的模樣，心裏多少有些底了。兩人退下後，杜媽媽陰沈著臉對沈清歡說：“姑娘，這兩個丫鬟一看就是風月之地出來的，尋常的女子如何會如此魅惑輕佻？而夫人也不知安的什麽心，買了這兩個人人送來？”
沈清歡看著杜媽媽氣憤的神情，突然笑了起來，安撫她道：“媽媽先別生氣，這是我的意思。”
“什麽？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怎麽還沒嫁過去就找了這樣的狐媚子來分寵？”杜媽媽大驚失色，不明白沈清歡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媽媽先別著急，你先聽我說完。”沈清歡淺淺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尋常人家嫁人都會安排通房丫鬟陪嫁，可你是知道的，秋蘭和秋葉我是早有打算，要為她們尋了良人去做正頭娘子的。知紅知綠年紀還小，又是我信得過的人，留下來伺候阿恪我也放心。
既然是要安排通房，自然要找些能勝任的人。芙蓉和伊蘭很好，媽媽幫我好好調教著便是。也免得將來進了王府，王妃往我身邊放人來得好。她們的身契都在我手上，不足為懼，媽媽不必擔心。”
杜媽媽聽了沈清歡的話，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老奴知道姑娘是個有成算的，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調教那兩個丫頭，不會叫她們生出妄念，將來爬到姑娘頭上去。”
沈清歡甜甜一笑，心裏卻想著，若是宋淮舟是個不為美色所動的正人君子，這兩個丫鬟就是做給王妃看的擺設。
相反若是宋淮舟當真是貪圖美色之人，有了這兩個顏色好的丫鬟，她也不必再費心與人爭寵，只讓她們去勾著，自己反倒落個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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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詢是灰白著一張臉回到季府的。原本以為清歡和行簡的婚事是勢在必得的，沒想到半道殺出了一個宋淮舟來，還搬來了陛下的賜婚聖旨，讓他們措手不及，毫無反擊的餘地。
沈清歡得知陛下為她和宋淮舟賜婚的消息，楞了許久，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秋葉倒是又驚又喜，滿肚子都是要祝福的話，可一撞見沈清歡寡淡的神色，話到了嘴邊，硬是被她咽下去了。
秋蘭見沈清歡落落寡歡，便上前安慰道：“姑娘，奴婢知道你還忘不了世子，可如今陛下為你賜了婚，你便只能歡歡喜喜地接受。宋大人雖然比不得世子溫潤和善，對姑娘卻是很好的。”
一向穩妥本份的秋蘭都能推心置腹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沈清歡又怎會想不明白。聖旨已下，此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她與穆時安本就是不可能再續前緣的了，對季行簡也只是兄妹之情。只是比起季家，安王府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安王平庸，王妃孫氏性情古怪，自從世子去世後，就越發陰沈暴戾，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婆母。何況，王府裏還有個曾經愛慕穆時安，對她含恨的秦昭雲，她若是嫁入了安王府，只怕更是處境艱難、處處受制。
宋淮舟對她是有幾分情意的，可她對宋淮舟卻沒有男女之情。為了這樣一個人深入虎穴，她到底還是有些不情願的。可陛下聖旨已下，她難不成還能抗旨不從嗎？
不，她不會這麽做的，永定侯府也不會允許她這麽做。當日大伯父上趕著去求宋淮舟，為的就是攀附上他，如今有了這麽一個好機會，又豈會放過？
沈清歡嘆了口氣，事實已定，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我都明白，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秋蘭見她想明白了，也不再多言，只拉著秋葉緩緩走了出去。
禮部很快選定了吉日，原本選好的是三個日子，當年的臘月十六，次年的三月二十二和八月初八。最後宋淮舟選了最近的日子，就定在這年的臘月十六。
雖說沈清歡年歲尚小，還未及笈，但宋淮舟已經二十了，這個年紀的兒郎早該成親生子了。禮部的大人暧昧地笑了笑，從宋淮舟手中接過寫了日期的紅紙，很快就派人告知了永定侯府。
賜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都，穆時安得知消息的時候，宋淮舟已經派人去過了六禮。
縱使他再如何不甘心，卻也知道此事沒有任何轉機了。遭受打擊的穆時安消沈了幾日，每日從翰林院回來後就在房中喝得爛醉如泥。
湯氏看著心疼不已，越發怨怪起了沈清歡。她的兒子那麽驕傲，何曾受過這樣的挫折與打擊？為了一個女子弄得神思不屬、失魂落魄，可還有半分少年意氣？
也不過是消沈了幾日，酒醒後，穆時安變了個人似的，越發勤勉了起來，每日泡在翰林院中，拼了命地編撰史書，更深露重時才渾渾噩噩地回國公府裏。
宣帝看著穆時安編撰好的史書，十分滿意。前不久二皇子妃穆雅茹成功誕下一個皇孫，宣帝心中歡喜，當即封了宋燁為太子。
寧國公府出了個太子妃，闔府歡喜。連帶著穆時安也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從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一躍成為了正六品的戶部郎中。
戶部是六部中最重要的一部，總管著整個大齊國的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是個權責重大的部門。
將穆時安放入戶部是宣帝一早就想好的。穆時安是宋燁的表弟，又是寧國公府的世子，有他在戶部支應，宋燁將來想做什麽也更容易些。
戶部的工作其實很繁瑣，穆時安出身顯貴，卻能踏實勤奮，戶部尚書秦政對他很是賞識。
季行簡得知婚事不成了，倒也沒有如何，只是越發醉心於詩書，學習勤勉，一次都沒有去尋過沈清歡。
舅母張氏雖然遺憾不能與沈清歡做婆媳，卻依舊不時上門探視，還送了不少花樣子讓沈清歡在翠竹院裏刺繡。
待嫁的婦人有許多繡活要做，除了給未來婆母、小姑的，還要給未婚夫婿做鞋襪和貼身的衣物。
這些事，沈清歡自然是知道了，只是原先她與穆時安婚期在來年六月，她還沒有開始做那些貼身物件，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張氏提點了她之後，她才打發了秋葉去尋江流，要來了宋淮舟的尺寸。幸而宋淮舟只是庶子，王府的中饋以後也不需要她管，她便安心地做起了繡活。
做好的靴子要提前送去男方那裏，看看是否合腳，也是提前考察新媳婦的繡技。宋淮舟收到鞋靴的時候，立馬就將腳上的舊鞋脫了下來，換上了新鞋，而後在江流瞠目結舌的註視下，將舊鞋扔到了一旁。
“去告訴秋葉，鞋子做得很合腳，我很喜歡，讓她家姑娘再做幾雙來。”宋淮舟望著腳上黑色的皂靴，針腳緊密，鞋底用了兩層厚實的墊子，踩著很舒服。
“大人，按照規矩，新夫人只需要做兩雙鞋靴就夠了，你是想要夫人做幾雙呢？”江流望著做工精細的皂靴，任他是個粗人，也知道做這樣一雙鞋不容易。
大人這豈不是要難為沈姑娘？哪有還沒過門就對新娘子提這樣的要求的？
聽了江流的話，宋淮舟也覺出不妥來。嫁給他她本來就不大情願，再讓她勞心勞力地做這些事，她怕是要惱了吧？“罷了，只說合腳，不必讓她做了。”
“是，屬下這就去傳話。”江流松了口氣，轉身就要走，宋淮舟卻叫住了他。“等等，順便去留心齋買幾盒點心帶過去。”
順便？江流額頭直冒汗，倒是真的順路，只是留心齋門前要排上許久才能買得到點心啊，他這一去，沒有半日怕是回不來了。
“是。”江流到底還是沒敢說什麽，只恭敬地退了出去。主子的吩咐他照做就是了，哪有置喙的餘地？
沈清歡從秋葉口中得知了宋淮舟的評價，心中一松，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見秋葉抱了留心齋的點心進來，一下子就猜到是宋淮舟送來的。
拋開她對他沒有感情這一點，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她也知道留心齋的糕點不好買，可在妙法寺的那段日子，他就多次送了點心過來，現在他已經達成所願，卻還是買了點心來討她的歡心，如此善始善終，足以證明他是個心思細膩體貼入微的人。
秋葉見沈清歡的視線落在了點心上，隨即笑吟吟地打開盒子，取出點心來。“還熱乎著呢，姑娘快嘗嘗看。”
沈清歡隨即撚了一塊桂花糕，桂花香味撲鼻，咬了一口後，糕點的香軟與桂花的清甜完美地糅合在一起，讓人食指大動，心情愉悅。
“要我說啊，宋大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以後一定會很疼你的，姑娘也該敞開心懷接納他才是。”秋葉望著沈清歡臉色露出愉悅的神色，趁機為宋淮舟說好話。
沈清歡手一頓，口中的桂花糕突然失去了滋味。她不是那麽容易動心的人，何況穆時安始終是她的意難平，她如何能這麽快就忘了穆時安，轉而去愛宋淮舟呢？
見她神色瞬間暗淡下來，秋葉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隨即垂下頭說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知錯了，姑娘千萬不要生氣。”
沈清歡擡起頭望著秋葉，神情落寞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都明白，也不會生你的氣。你去一趟父親的院子，將我前日做的那套中衣送去給他吧。”
離開侯府之前她總要為阿恪做些事，雖然對這個父親沒有多少孺慕之情，但為了阿恪著想，她還是要做些女兒該做的事，籠絡著父親。
“是，奴婢這就去。”秋葉聞言立刻去房中取出了沈清歡前日做好的衣服，送去了沈瑭的院中。
小皇孫的百日宴熱鬧非凡，沈清歡作為待嫁女子卻無緣參與。只聽著柳氏和王氏讚嘆穆雅茹福氣好，得二皇子看重疼愛，如今又有兒子傍身，將來入主中宮，榮耀非凡。
沈清歡聽著柳氏的話，卻不由得想起了宋淮民，想起了那個午後在國公府假山前的事。已經兩年過去了，穆雅茹縱使一開始心有不甘，如今做了母親，也該將他放下了吧。
想到穆雅茹的身不由己，想到她與宋淮民已經陰陽兩隔，再不能相見，她心中唏噓，不禁想起了她與穆時安。同樣的身不由己，同樣是不能相守，可至少他們兩個都還好好的。
她聽說了穆時安進戶部的事，也聽說了他備受秦政賞識，她只希望他好好的，早日走出情傷，做那個天高任鳥飛、自在隨心的穆時安。
冬日的第一場雪很快就落了下來，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沈清歡來了葵水，疼得白了臉。杜媽媽卻歡喜地說她這是真正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沈清歡的婚事，柳氏身為她的繼母很是上心，自從沈清雪死後，沈清雅與聶如蘭串通的事捅了出來後，沈清歡並沒有計較什麽，柳氏心中羞愧，對她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陪嫁的婆子定的就是杜媽媽，自從沈清歡兩年前回到侯府，一直都是杜媽媽管著院子裏的大小事宜的，柳氏知道她是得力的，便同意讓她陪嫁去王府。
陪嫁丫鬟有四個，沈清歡只帶了秋葉和秋蘭，知紅知綠留在了侯府，預備著將來伺候沈恪。知道沈清歡無意讓秋葉秋蘭做通房，柳氏通過娘家的關系從外頭買了兩個身份清白的貌美女子送給了沈清歡。
兩個女子都是江南人，生的嬌嬌弱弱，纖柔嬌媚。一個叫芙蓉、一個叫伊蘭。沈清歡將他們二人召到了面前，一番詢問後，得知她們都略通筆墨，也有些才藝。
芙蓉有一口好嗓子，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讓人聽著十分舒服。伊蘭身材極好，腰肢纖細，胸前豐滿，臀部圓潤，又極其擅舞。
沈清歡望著她們眼波流轉的模樣，心裏多少有些底了。兩人退下後，杜媽媽陰沈著臉對沈清歡說：“姑娘，這兩個丫鬟一看就是風月之地出來的，尋常的女子如何會如此魅惑輕佻？而夫人也不知安的什麽心，買了這兩個人人送來？”
沈清歡看著杜媽媽氣憤的神情，突然笑了起來，安撫她道：“媽媽先別生氣，這是我的意思。”
“什麽？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怎麽還沒嫁過去就找了這樣的狐媚子來分寵？”杜媽媽大驚失色，不明白沈清歡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媽媽先別著急，你先聽我說完。”沈清歡淺淺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尋常人家嫁人都會安排通房丫鬟陪嫁，可你是知道的，秋蘭和秋葉我是早有打算，要為她們尋了良人去做正頭娘子的。知紅知綠年紀還小，又是我信得過的人，留下來伺候阿恪我也放心。
既然是要安排通房，自然要找些能勝任的人。芙蓉和伊蘭很好，媽媽幫我好好調教著便是。也免得將來進了王府，王妃往我身邊放人來得好。她們的身契都在我手上，不足為懼，媽媽不必擔心。”
杜媽媽聽了沈清歡的話，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老奴知道姑娘是個有成算的，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調教那兩個丫頭，不會叫她們生出妄念，將來爬到姑娘頭上去。”
沈清歡甜甜一笑，心裏卻想著，若是宋淮舟是個不為美色所動的正人君子，這兩個丫鬟就是做給王妃看的擺設。
相反若是宋淮舟當真是貪圖美色之人，有了這兩個顏色好的丫鬟，她也不必再費心與人爭寵，只讓她們去勾著，自己反倒落個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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